【简州轶事】之——德山宣鉴事略

简阳蓝天

简州轶事之德山宣鉴事略
德山宣鉴，俗姓周，简州人。生于唐德宗建中三年（782年），卒于唐懿宗咸通六年（865年）。据《五灯会元》记载：其“二十岁出家，依年受具。精究律藏，于性相诸经，贯通旨趣。常讲《金刚般若》，时谓之周金刚，尝谓同学曰：“一毛吞海，海性无亏。纤芥投锋，锋利不动。学与无学，唯我知焉。”
初，宣鉴挑着自己研习《金刚经》而写成的《青龙疏抄》百卷，至湖南澧阳地界，因饿而讨于卖饼老媪。
老媪指担而问道：“和尚挑的是什么东西呀？”
宣鉴答道：“《青龙疏抄》。”
老媪又问：“和尚讲什么经？”
宣鉴又答：“《金刚经》。”
老媪微微一笑，说：“我有一题，和尚若答对，我则施予点心。否则，就到别处去讨！《金刚经》曰：‘过去心不可得，现在心不可得，未来心不可得’。我不知，和尚打算讨什么心？”
    宣鉴不知如何回答，顿窘。无奈，只好走开了。
不久，宣鉴听说附近龙潭寺有高僧，名崇信，乃著名禅宗法师。其心内不屑禅宗之气顿时冒了出来。于是，他径进崇信法堂，大呼道：“久闻龙潭大名，一旦来到此地，为什么见不到潭，也见不到龙呢？”
端坐于法堂禅座之上的崇信法师，闻声略欠身，淡笑道：“潭不见，龙也不见，但是，你不是进入龙潭了吗？”
宣鉴立呆，后悔自己的悟性太差。于是便驻锡龙潭，跟随崇信，参习禅宗法理。
    一日夜，宣鉴久立崇信身边参禅。崇信说：“更已经深了。你为什么不回僧房去睡？”
宣鉴出法堂，瞥瞥天，说道：“天太黑。”
崇信点燃一烛以递之。宣鉴刚伸手欲接，孰料崇信忽“扑”一口，将烛吹熄。燃灯吹灯，刹那交替，明暗变换，即见自性。烛虽灭，然心性之灯却耀光明。宣鉴心中豁然开朗，马上倒身下拜。
    崇信问道：“你见到什么？”
    宣鉴答道：“我见到了心中之灯。”

翌日，宣鉴即将其《青龙疏抄》堆于法堂之前，举火炬对众僧说：“穷诸玄辩，若一毫置于太玄。竭世枢机，似一滴投于巨壑。(通过穷尽玄思言辩，来探求佛教真理，就好比将一根毫毛置于虚空；竭尽世间的聪明学问以探求实相之妙谛，犹如投一滴水以填巨壑。这样做，徒耗时光，劳而无功)。”语毕，遂付之一炬。礼辞祟信禅师，前往大沩山。
既至大沩山，即挎複子(包衣物用的夹层包袱)，径直上法堂，先西至东，又从东至西，视方丈和尚说道：“有么?有么？”见沩山灵禅师端坐不理，便自言自语道：“无!无!”即向门口而去。刚出门，转眼一想，心里道：“虽然如此，也不得草率。”于是便整肃威仪，再入，提坐具，大喊道：“和尚！”适沩山禅师欲持拂尘。宣鉴一见，立即大喝一声，拂袖而出。是夜，沩山禅师问首座和尚说：“今日新到的那位在否？”首座答道：“当时背却去堂，著草鞋出去了。”沩山禅师说：“此人以后要在孤峰顶上盘结草庵，要去呵佛骂祖!”
宣鉴离沩山而回归龙潭崇信禅师座下，住三十年之久。唐武宗灭法之时，宣鉴曾一度避难于独浮山之石室。大中初年(847年），武陵太守薛廷望，出资重建德山精舍，号古德禅院，欲请得道高僧宣鉴下山主持。然被婉言谢绝。无奈，薛设计，以茶盐之罪诬陷，将其捉至州衙，复具札坚请。其终应允，驻锡德山精舍，大阐宗风。自此，人称宣鉴禅师为德山禅师。后，德山宣鉴，在禅宗史上，不仅与马祖齐名，而且更以禅风竣烈、“大逆不道”出名。其创立之“德山棒”堪称一绝。
有一日，一暹罗（今泰国）信徒，于德山宣鉴开坛布道之时，举手欲问，兀受德山宣鉴一棒。
信徒问道：“师傅，为啥打我？”
德山宣鉴说：“因为你发问。”
由是信徒吸取教训，不复提问。孰料又一棒击至。
信徒急，说：“师傅，我没问，又为啥要打？”
德山宣鉴说：“因为你不问。”
此乃佛史上著名“道得也三十棒，道不得也亦三十棒”之由来。
又一日，德山宣鉴上堂，对弟子说：“这里无祖无佛，达摩是老臊胡，释迦老子是乾屎橛，文殊普贤是担屎汉，等觉妙觉是破执凡夫，菩提涅盘是系驴橛，十二分教是鬼神簿、拭疮废纸，四果三贤、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，自救不了。”此语一出，信徒大惊。皆以为其“呵佛骂祖”。然德山宣鉴依然我行。
达摩至中国时，曾提“廊然无圣”之旨要。禅宗主张直指人心，明心见性，并不依执外在经像。故德山宣鉴破斥外在偶像，意于告诫学人，助学人解粘去缚，放弃向外驰求，回归自身。
德山宣鉴说：“若也于己无事，则勿妄求。妄求而得，亦非得也。汝但无事于心，无心于事，则虚而灵，空而妙。若毛端许言之本末者，皆为自欺。何故?毫嫠系念，三涂业因。瞥尔情生，万劫羁锁。圣名凡号，尽是虚声。殊相劣形，皆为幻色。汝欲求之，得无累乎?及其厌之，又成大患，终而无益。”
唐咸通六年(866年)，德山宣鉴禅师圆寂，谥见性禅师。
清雍正皇帝曾两度自历代高僧名录中删除德山宣鉴。批评说：“德山宣鉴，平生语言都无可取，一味狂见恣肆……如市井无赖小人诟谇，实令人惊讶，不解其是何心行。”此举用意，并不是专对德山宣鉴，实际是以此警告世僧，以图统治。